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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4节(1 / 2)





  傅从夜毕竟是这俩人的孩子,而且总觉得他跟方笙的关系有种种问题,阮之南作为旁听的人,却很快就懂了:“你爸觉得感情比什么都珍贵,发现你妈妈从来没付出过真情所以痛苦。但你妈觉得因为是不是真爱离婚很无理取闹,但钱很重要,你爸愿意把钱给她,让她有些感动也想要报答。”

  傅从夜点头:“就这个意思。后来的事儿,我猜你是稍微知道的。我爸逃税的事儿闹大,赔的款里一半多都是方笙拼命凑钱给他还的,要不是方笙也背了债,她的企业或许早跻身业界顶级了。我爸受伤她也第一时间过来,无微不至的照顾他。方笙把我爸当生命里的贵人,所以绝对会拼尽全力帮他。但我爸或许还是爱她,或许还是太在乎当年的回忆,见到她报答的态度,只会心里更难受。所以我小时候,我爸就给我妈下了死令。绝不再相见,绝不拿她的钱。”

  阮之南张大嘴:“你爸爸……这么决绝的么?”

  傅从夜:“他就是这样的性格。他或许以后也不会结婚吧。但……我不觉得这个悲剧,是方笙一个人的责任。这就是缘分和双方造成的。所以我现在,也越来越能接受他们的离婚了。”

  阮之南抱着自己的膝盖,蹙着眉头:“那你爸走不出来的样子的时候,那你妈妈再婚的时候,你心里不难受么?”

  傅从夜看着阮之南仿佛想要从他那儿得到些答案的样子,伸手摸了摸她脑袋:“他们是成年人,他们在社会上已经走了几十年了。我爸走不出来,那是他自己的选择,我不该去说什么。至于我妈,其实我挺喜欢左鸣钟的。你没见过他吧。”

  阮之南摇摇头:“你是不是这次五一,就是跟他一起出去玩了。”

  傅从夜点头:“左鸣钟其实是个富二代。只是被排挤被赶出来的那种富二代。”

  阮之南立刻联想到方笙的性格:“结婚前被赶出来的还是结婚之后。”

  傅从夜笑:“我明白你是什么意思。但方笙或许也被改变了许多,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,可能确实考虑对方家里条件。但左鸣钟不爱争,不爱斗气,他家里几个弟弟好像总是明里暗里遍地嘲讽,他也不太在意,就是沉迷园艺啊,料理啊。他人生梦想是开个面包店或者花店那种。后来可能家族斗争逼急了,就直接跟弟弟动手打起来,然后就断绝联系离家了。离家后,方笙就帮了他一些,然后左鸣钟说自己就不愿意奋斗,不愿意搞什么金融投资实业,就想当全职煮夫,然后俩人还没特别熟的时候,就跟方笙求婚了。”

  阮之南一愣:“哈?”

  傅从夜笑的样子,看得出来他真心觉得这俩人也算般配,他胳膊搭在沙发上,阮之南想听秘密似的往他那边挤了挤,俩人就像是雨夜里一起看电影的人似的挤在一块。

  傅从夜笑说:“那时候左鸣钟甚至来巴结我,我做饭有不少都是他教的。方笙可能也是觉得在外头挺累的,看左鸣钟确实不算计,又加上她觉得我还算喜欢左鸣钟,可能也会因此跟我和解,就跟左鸣钟结婚了。结果就一直过到现在。”

  阮之南坐直了点身子:“那左鸣钟真是个——怎么说,不争不抢的傻白甜?”

  傅从夜:“我觉得有点。他一直在帮方笙劝着让我继承公司,他都没想过要不要为左麦争抢,也不在乎自己得到什么,也确实说跟家里断绝就一直不练字。他就满心想着把我也跟他凑成一家,就可以跟我一块出去玩。”

  阮之南也忍不住笑起来:“那也挺好的啊,你妈妈应该觉得挺幸福的吧。”

  傅从夜倒是不太确定这点:“那我就不知道了,但这几年她确实有改变。变得……更有人味了吧。”

  阮之南看着他,忽然道:“你跟自己和解,肯定很不容易吧。”

  傅从夜一愣。:“什么?”

  阮之南垂下眼睛,抱着抱枕,轻声说:“我猜你肯定恨过。恨过你爸爸,恨过你妈妈,不理解啊,觉得自己不被人爱啊,觉得生活很苦啊,觉得自己没有可以安定的家啊。”

  傅从夜没说话,直直的看着她。

  阮之南回望他双眼:“你肯定冒出过很多这种想法吧。可有着这些想法,还能说服自己睁开眼睛去观察别人,理解别人,甚至体谅他们,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呀。你没有和人说过你的难受,但还是和解了,没闹过,就在自己心里,跟他们都和解了。”

  傅从夜觉得自己好像忽然,颤颤巍巍似的吸了一口气。

  他意识到自己两颊都隐隐发麻,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,眼底酸起来。

  就因为阮之南的这番话。

  他觉得外人或许理解不了他此刻的隐约战栗。

  好像是他曾经早熟又敏感的心,反复想过挣扎过恨过的很多小事,对他来说很大很大的小事——没被沉浸在婚姻失利的傅鹭发现,没被组建新家庭的方笙了解,却被她时隔多年忽然洞悉,忽然安慰。

  他自己有时候都忍不住想,自己小时候偷偷哭过气过的夜晚,自己难受却拼命找理由去原谅他们的夜晚,还有甚至想离开家,或者去死的想法,难道就这么过去了?

  难道就无声无息的被抚平?

  没人问过,没人知道。

  或许有朝一日跟傅鹭提起,被父母有意无意的一句“你至于么”给略过去。

  可能到时候就算再被忽略这些经历,他也不会再愤怒或难受了。

  但还没到那时候。阮之南几句话,不只是懂得他学会和解的艰难,更像是很温柔的跟小时候的他,那许许多多的难受却无处表达的他说:

  “这些事,我知道的呀。”

  “你虽然没说出口,但我也明白,你这一刻忍受着,没有向父母或任何一人爆发,本身就是了不得的大人啦。”

  别人理解不了他这一刻的心里的翻涌。他觉得阮之南忽然就照进他的过往里去了。

  照进以前的每一天里。

  傅从夜忽然觉得,他有点理解傅鹭了。理解他所谓的那些感情观念。

  因为如果真的被这样光,同时照耀着无数过去的他和现在的他,他一定会觉得其他身外之物都不曾重要。

  阮之南这刻并不知道他心里的诸多想法,她只是转过头来笑:“所以你看起来比我成熟的多啊,你老说我是小孩,在这方面,你确实已经是大人了。”

  傅从夜却一下子朝她倒去,脸扑在她的抱枕上。

  阮之南吓了一跳,握住他肩膀:“你怎么了?你晕了么?”

  傅从夜埋头在抱枕上摇了摇头:“我就趴一下。”

  阮之南:“哦哦。”

  她不敢挪,就这么坐着。

  她觉得刚刚说话的时候,傅从夜好像眼角都有一点点红,情绪已经有些不对了。

  她把手从他肩膀上拿开。

  傅从夜闷声说:“我安慰过你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