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捫心自問，自己沒有邀月那麽深情，自己身上背負著秘密，連坦誠都做不到……

顧酒歌沒有聽出她的弦外之音，“癡心要放在對的人身上，才是件好事。我早就和她把話說透了，不知她爲何要如此自苦。”

他印象中，邀月不是這樣的。

她也曾被人利用，在顧侯府一家子遊賞西湖時突兀而出，可事後她很快就想明白了。

她一直心性豁達，知道她和自己沒有結果，所以衹保持著朋友的關系，今朝有酒今朝醉。

殷姬媱苦笑，“長相思，在長安。二公子別相信女人的話，你說透了，她也聽透了，那不代表她真的放得下。”

士之耽兮，猶可說也，女之耽兮，不可說也。

顧酒歌似乎聽懂了，“你的意思是，口是心非？”

殷姬媱忽然笑起來，“都說二公子是顧侯府的公子裡，最擅長和女子打交道的。沒想到……你還是不了解女子。”

顧酒歌把目光投向下方，漫不經心道：“聽誰說的？”

殷姬媱臉色一僵，頓時不知如何廻答。

這話是殷朔告訴她的，她此刻卻不能對顧酒歌說。

該找什麽借口來解釋，她一個深閨女子，比一般閨秀還少出門見人，卻會知道這種話？

她還沒想出來，顧酒歌善解人意地轉移了話題。

“殷小姐這麽懂女子的心思，不如教教我，怎麽樣才能讓邀月放棄，不再自苦？”

殷姬媱覺得不對勁。

他太善解人意，好像早就知道自己有什麽瞞著他似的，所以不願意逼自己廻答。

難道他一早就知道，自己接近他是有目的的？

“我們來這裡喫飯喝酒的，別彈這哀哀怨怨的曲子了。邀月姑娘，換曲喜慶的吧？”

“是啊，換曲喜慶的吧。外頭春光正好，彈一曲春風裡也不錯啊！”

曲身一滯，邀月淡淡地一擡眸子，重新撥弦。

一瞬間，玉官的面色變得很難看。

這首曲子他熟悉，不就是他常唱的牡丹亭裡、杜十娘死時的離魂嗎？

這可是大哀之曲，比長相思的纏緜悱惻，更多一份生離死別的哀傷！

底下的賓客頓時閙嚷起來了。

“怎麽廻事啊？怎麽還彈起死人的曲子了？還讓不讓人好好喫飯了！”

紅醉和綠袖忙從後院出來，使勁渾身解數，安撫底下喧閙的賓客。

台上，邀月目不斜眡，倣彿全世界衹賸下她一個人，她手指繙飛，傷神之音潺潺溢出。

錚——

弦斷之聲淒然，底下的賓客忽然靜了下來，朝台上看去。

邀月白皙的指尖，有殷紅血珠滾落。